甘小五

备香·水晶城阁

她是洁白的火焰，永不熄灭。——题记

　　

　　她穿回三十年前红色的嫁衣，梳妆柜上的铜锁已经生锈，抽屉里那支口红，已经不能用了。

　　

　　【国民背景】

　　曹操军阀，其他世家从商

　　刘备x孙尚香

　　含策乔

　　

　　【1】

　　在她记忆里，哥哥总是很忙。二哥哥大他十岁，而大哥在她记忆里占据的空间并不多。在她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，二哥哥已经准备成家。她的嫂子是名门乔家那对双生子中的大女儿，优雅高贵，容貌一绝。

　　婚礼现场在孙家大宅的院子里，而自己一大早就被家里的嬷嬷叫起来，陪嫂子来忆花楼化妆。她对这里的印象一直都是不干不净的烟花之地，但是当她坐在这里吃着这里的茶点，茶点居然比嬷嬷做的好吃的时候，也甘心在一旁等起了嫂子。

　　嫂子穿的是白色的婚纱，她正在自己涂上艳丽的口红。

　　“香香？过来。”

　　嫂子涂完口红招呼她，语气好不温柔。

　　“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？想涂一下你哥哥送我的口红吗？这可是他朋友从英国捎回来的。”

　　嫂子笑得很温柔。

　　

　　“不要！”

　　

　　她跑出了嫂子化妆的房间。

　　

　　楼梯表面是淡黄色的石英嵌的，她跑得太急，脚下一滑，一个跟头扑在了正上楼梯的黑衣男人身上。男人的手臂很有力，一下子就把她的双手钳住，把她扶了起来。

　　男人还戴着墨镜，看着眼前穿白裙子扎双马尾麻花辫的小女孩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。

　　她向男人轻轻鞠躬道谢，脸色微红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尴尬，继而又跑下了楼梯。

　　男人身上沉重的烟味居然让她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成熟的保护力——很奇怪，她向来讨厌这种味道，这种一般二流子才会一直带着的味道。

　　

　　楼梯尽头，是这栋楼的最下面，有一个很宽阔的院子，院子中间是一个喷水池。水池旁边都是她经常看见的那些昂贵的室内植物。

　　她一直在池子边上坐到上午。

　　直到在楼梯上遇见的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忆花楼。

　　男人似乎是注意到穿白裙子的她，回过头来，坐到池子边上，问她：“老板的女儿？”

　　“今天结婚那个女人的小姨子。”

　　男人笑出了声，摘下墨镜，英俊的面庞在她面前展露无遗。

　　她也不用不说自己是谁，因为今天城里结婚的人只有乔家大小姐，大小姐要嫁给孙家次子孙策。这人尽皆知。

　　

　　“香……”

　　“孙尚香。”

　　

　　她站起来站在池子边上。十五岁的她纤瘦矫健，男人仰起头看她，道：“在下刘备。”

　　孙尚香哼了一声，从池子边上跳下来，两尾纤细的麻花辫一晃一晃，又踏着她的小皮鞋走上了楼梯。只留给刘备一抹纯白的背影。

　　

　　【2】

　　她今天一直都提不起精神。

　　她叫嬷嬷把忆花楼的茶点都包回家，嬷嬷却斥责她贪嘴。

　　她不是伴娘，却也要负责招呼来宾。不过她也只用招呼一个人，父亲一再叮嘱她，司马懿要坐在前面的位置。

　　她见过那个男人，长得很俊，只是和刘备比起来多了几分阴戾和妖气，她很不喜欢那个人。非常不喜欢。

　　

　　“哎？司马大人，父亲叫我在这里等您，您可算来了！我带您进去坐。”

　　

　　小小年纪读了许多戏折子，学会这样的阿谀奉承其实也简单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是？孙家的小囡？”

　　司马懿面色平静，还软语叫她小囡，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接待。他一身米白色的西装，干练飒爽。身后跟着的一排黑衣服的保安，其中几个还抬着红纸包装的大礼盒。而最后跟着他进门的只有一个。

　　孙尚香点点头，走在了他面前。

　　

　　司马懿是嫂子的义父，也是曹操手下保安团的主管，乔家不济落难的时候曾经救过嫂子，虽说是嫂子的义父，可看他这样子，应该也就和哥哥差不多年岁。

　　

　　婚礼举办得很顺利，大乔的捧花被她不认识的女人抢到了。

　　她看着哥哥在台上亲大乔的时候，一脸尴尬，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大乔的口红没有沾上哥哥的嘴。

　　司马懿坐在她左边，她转头看司马懿的时候，司马懿依旧面无表情。

　　只是自己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。

　　

　　“司马大人，我肚子不舒服，先离开一下。”

　　

　　她找了个借口溜走了。

　　

　　因为是西式婚礼，孙老爷只是坐在另一边看着，老爷注意到司马懿旁边空掉的座位，微笑的表情瞬间凝固，立刻叫来了一旁穿着黑色礼服的老管家。

　　大乔都注意到司马懿旁边空了位置，只有孙策还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喜悦之中，自己的妹妹离场了都没发现。

　　

　　“喂！你在干嘛？”

　　孙尚香刚进厨房就看见刘备在一边吃米糕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气不打一处来。

　　

　　“饿了啊，反正我坐在后面也没事干，饿了就来找点吃的。”

　　“这是我嫂子摆宴席要用的米糕，你不准吃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哪有不给客人吃东西的理了？做饭的师傅也没说啥不是？”

　　

　　孙尚香气急败坏地走近他，狠狠地瞪着他，一瞬间刘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。

　　

　　“干嘛？”

　　“分我一点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【3】

　　婚礼过后一段时间，孙策就出了远门，大概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，孙尚香要求自己也要和嫂子一样的口红，亲口听着宠爱自己的哥哥答应自己，就安心得送他上了远渡的船只。

　　孙老开始为小女儿物色对象，他心中的人选本是司马懿，但由于大乔的原因不能乱了辈分，就把目光转到了其他世家的公子身上。

　　刘家发展前景也很好，虽然说商业上亦敌亦友，结亲以后倒是更能促进两家的发展。只是刘备与她年纪差太多，女儿也不是没人要，总是有些不妥。

　　

　　“香儿有没有喜欢的公子啊？”

　　“没有。”

　　

　　饭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。

　　

　　“爸，香香才十五，正是读书的年纪，我们香香这么好看，不愁没人娶。”

　　大乔温声细语一番后起身给大家盛汤，孙尚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，说了句：“我喜欢司马懿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香香开什么玩笑，吃饭。”

　　

　　她看见大乔脸色有点绿，父亲的脸色也和嫂子的如出一辙。以后要是有婚事，就说自己喜欢司马懿，看他们还敢不敢提。

　　

　　没等到老爷子给小女儿安排对象，孙老就意外去世了。是车祸。

　　孙尚香不知情，被大乔送到司马懿那里学习，葬礼全程没让她参加，直到半个月后从司马懿那里回到家，大乔才告诉她，爷爷生病去了国外治疗，怕耽误她学习，所以没告诉她。

　　直到他偷偷听见孙权和大乔的对话。他们要等孙策回来平分家产。孙权向来和气，不争不抢，孙家兄弟俩关系也很好，财产遗留这一方面就全按照遗嘱听孙权分配。只是孙尚香夺门而入那一刻，他们没有来得及收遗嘱。

　　

　　“带我去我爹的墓地，我要磕头。”

　　

　　孙策迟迟没有回家，直到两支镶金边的口红送到她和大乔手里。送来的人说，这是孙策叫他从英国捎回来的。

　　后来孙策财产就莫名其妙全给了孙尚香。

　　

　　“必须要有人先签名接下来，等你哥哥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就好。”

　　嫂子帮她涂口红的时候这么对她说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哥哥也真是的，买个大红色的给你，小姑娘涂什么大红色，嫂子等会出去给你买花瓣粉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大乔带着纱帽，穿着她最贵的黑色皮草，带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她出了门。

　　

　　她站在人家店里挑胭脂的时候，大乔和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说着什么，她隐约看见大乔把弱小的拳头砸在木质的柱子上。

      她揉了揉眼睛，也许是看花了眼吧。

      最终她还是听话选了一瓶粉色的花油膏。

　　回家的路上大乔一直在擦眼泪，只是照顾到孙尚香的心情，没有嘶声哭出来。

　　

　　“嫂子，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我得回一趟娘家，外公去世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孙尚香很奇怪，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，为什么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这样了，原来是传消息给她的人。可是外公去世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，为什么要在这人群嘈杂的地方才能说？她知道探子给大乔的消息绝对不是外公去世，但是还是装作相信她。

　　

　　大乔走的当天，司马懿带人查抄孙家大宅。

　　

　　孙权不得不带着孙尚香暂时投靠刘备。这是最好的方法。

　　

　　“司马大人，我们做错什么了吗？”

　　“你还小，不要问。”

　　

　　孙尚香离开孙家大宅的时候，只带走了两支口红，大乔的那一支还是她急急忙忙去大乔房间的梳妆柜里翻出来的，如果她没记错，梳妆柜的抽屉都还没关上。

　　刘备的车子在以龟速行驶在大街上，到忆花楼门口的时候，她说想吃忆花楼的米糕。

　　“你有钱吗？没钱那就得用我的了，吃了我买的米糕，可就是我的人了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以前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妥协。

　　她明白她无奈，只能放弃，然后新生。

　　刘备拉着她的手坐上车，她护着衣服口袋不肯让行人碰到。

　　他跟着刘备暗中做军火生意和司马懿对敌，世人眼中再也没有娇俏纯净的大小姐，只剩一个穿着马甲的艳丽少女。

　　

　　后来是他们的的婚礼，大乔没有来。

　　婚礼前一天晚上，孙尚香穿着大红色的裙子，学着大乔的样子在大镜子面前涂口红。

　　往后余生，她再也没穿过裙子。

　　那年她十七岁。